20世纪80年代中期左右，我国学者重新开启了政治哲学的学术研究。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度扩展，20 世纪90年代中期，政治哲学已经受到哲学和政治学 理论界的高度关注，政治哲学自身的学科问题也逐渐 成为一个急需认真思考的论题。近20年来随着政治 哲学研究的蓬勃进展，我国学者已经充分意识到了政 治哲学学科的重要性，围绕学科问题也作了深度探讨。不过目前的状况是，政治哲学的学科地位仍然没有得到正式确定，在学科定位、对象和性质等理论问 题上仍然存在不少争议。正如有学者所说：“政治哲 学在中国学术界还是一个新的学术领域，虽然在过去 数十年里吸引了一批研究者的兴趣，但相对短暂的学科发展和新颖的探讨理路使之还不算很成熟，无论在人员配备，还是在课程和研究课题建设上都还比较薄弱。”

一、 政治哲学的学科定位

政治哲学的学科定位主要涉及到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政治哲学应当归为政治学还是归为哲学学科，还是另起门户归结为一门交叉学科；另一个问题则是 在此基础上的扩展，即如果政治哲学归属哲学，那么 如何理解政治哲学与伦理学等相关门类哲学学科的系。 总的来看，这些观点都意识到了政治哲学作为一个独立学科的重要性，但是，在学科定位上也显示了共有的一种困惑，即在现有的政治学学科中很难定位 政治哲学，如果强要这样做就需要重构现有的政治学 学科。笔者认为，这样的做法无疑会使问题复杂化， 是不可取的。首先，改变或者重构目前的政治学学科体系，无疑放大了政治学的研究范围，这就使政治学 学科等同于国外学者所说的政治理论。无疑这使对 政治学学科的理解更加混乱。其次，这种混乱比较鲜 明的体现在，政治哲学很难与政治思想或者政治观念的理论和历史的研究区别开来，从而导致将政治哲学 粗糙地归为政治学的基础理论研究中。

二、政治哲学的研究对象

从政治哲学与哲学的区分层面上，关于政治哲学 研究对象主要存在这样几种意见。第一种意见从事实与价值的知识论区分出发，将政治哲学定位为研究 政治现象中的价值因素。例如俞可平认为政治哲学是规范性理论，而政治规范主要关注政治价值，它是 “关于现存政治生活的一般准则以及未来政治生活的导向性知识，它主要关注政治价值，为社会政治生活 建立规范和评价标准o"L9 J笔者基本赞同这种主张，政治哲学与实证的政治学研究不同，政治哲学的确更为 注重实证政治学研究忽视的价值因素。不过，这种基 于近代以来事实与价值的知识论区分对政治哲学的 认识是不完善的。首先，基于近代价值与事实区分的政治哲学必然会忽视古希腊的政治哲学传统，而古希 腊政治哲学也是政治哲学的重要资源；其次，宽泛地 讲政治哲学研究价值问题也无法与政治思想和政治 制度等问题中的价值研究区分开来。最后，政治哲学对价值问题的研究也很难与伦理学等相近学科对价 值问题的研究区分开来。

第二种意见从哲学与一般科学区分的角度出发， 将政治哲学概括为对政治现象的理论、观念和方法的研究。这种观点站在了哲学与一般科学区分的普遍 层面，无疑这种观点也是有道理的。但是，这种观点 却容易产生混淆。政治哲学无疑与政治科学的具体 研究相比具有普遍性、抽象性和方法论的意义，但是这种对政治哲学的理解却需要进一步区分政治哲学 与政治思想等政治学基础理论的关系。其次，这种对 政治哲学的理解也面临进一步与伦理哲学、社会哲学 等学科的区分问题，因为伦理哲学也具有一定的针对政治现象的观念和方法论意义。

三、政治哲学的资源

政治哲学作为哲学，它是一种普遍性的知识，同 时作为关于政治的哲学，它又是一种指向社会政治现象的特殊的哲学知识。政治哲学作为独立学科具有 其特定的理论资源和知识领域。我国有学者概括了 当前中国政治哲学研究的三类思想资源：一是规范意 义上的西方政治哲学理论；二是中国传统的政治哲学论述；三是当代中国，以及国际社会政治变革提出的 急需解决的政治哲学问题。

这种概括注重西方规范政治哲学、注重中国传统思想的现代转化并且注重现实政治需要，这是有必要的且有意义的。但是，这一理解也存在一些问题。一 是，作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学科，政治哲学不能忽略马 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资源，近年来，我国学者在马克 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梳理和建构方面也作了研究。二是，不能因为西方规范的伦理和政治哲学与中国传统 政治和伦理思想更为切合就忽略西方“分析”的政治 和伦理哲学，从而抹煞其作为一个学科资源的地位。

(一)政治哲学作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学科，其学科 资源应当广泛地涉及各种资源，特别是马克思主义政 治哲学的思想资源。目前我国学者已经非常关注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论题，例如2006年8月在天津召 开的第六届“马克思哲学论坛”上，“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阐述与创新”成为论坛主题，并且深入讨论了马 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内涵和研究对象、马克思主义政 治哲学的形态、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研究兴起的背景 和目标等等问题。综合来看，目前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理解主要存在三种看法。第一种看法主张应 当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政治哲学的解读。例如张文喜 明确提出将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进行政治哲学的解读。第二种看法明确 主张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提法。其中，侯才主张从狭义上马克思政治哲学中包含了一个完整的体系，从 广义上整个马克思哲学就是一种地地道道的政治哲 学。因此，马克思主义能够 成为政治哲学学科的理论资源，并且由其意识形态地位而决定了政治哲学学科主导资源的地位。

(二)西方在传统思想史上已经形成了较为系统、 成熟和健全的政治哲学思想，其中包括政治哲学名 称、基本概念、方法和政治哲学史资源。政治哲学概念已经得到广泛应用并且成为共识。政治哲学具备 了正义、自由、平等、权利等等基本概念。政治哲学的 方法也在不断的发展中，例如辩证方法、分析方法等 等。政治哲学自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直至罗尔斯等也已经形成和具备了系统的学科史资源。此外，国外目 前也已经出版了大量《政治哲学》、《政治哲学史》等基 础性的专论。

(三)中国古代政治哲学思想也是当前我国政治 哲学研究的重要资源。不可否认，中国古代政治哲学 与西方政治哲学传统存在明显区别，但是这不能消除中国古代政治哲学的学术资源地位。原因在于，一是 中国古代政治哲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之一，同时 对当代中国政治思想和实践依然具有深刻影响；二是 中国古代政治哲学与西方政治哲学使用的概念名称和运思方式尽管不同，但是在基本的价值取向上是存 在许多一致的，这就为两种传统的比较与沟通研究提 供了基础。目前，在对传统文化的理解中，已经有学 者提出“政治哲学是中国传统哲学的中心”的命题。

(四)不同时代的社会政治实践也是政治哲学的 重要资源，同样当代中国的政治实践构成了当前政治 哲学学科不可忽视的建构资源。这个问题本质上是政治哲学理念与政治制度设计等具体政治问题的衔 接问题。孙正聿从建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层面 提出，把时代性的最重大理沦问题和现实问题升华为 某种基本的哲学理念，这是建构一种哲学理论的最重要工作之一，因此“我们对政治哲学的关切，首先是对 当代人类生存困境和未来命运的关切，特别是对社会 主义的历史命运和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关切， 我们需要从这种关切中升华出建构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基本理念’。”r_21 J陈晏清也从马克思主义 政治哲学建构的层面明确指出，“必须构建起一种适 应于现实生活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理论。”一方面，当前中国政治哲学的兴起首先是为市场经济的发展 所决定的。同时，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理想性建设意 义，特别是对现实资本主义社会或一般市场经济社会 弊端的批判意义，是当前中国政治哲学建构的重要传统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