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上了天堂的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先生恐怕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他幕后策划的一起“水门事件”不仅让他提前结束了白宫的领导生涯,也使得无数像他一样出名的公众人物在被各种意外偷袭之后极尽尴尬,无“门”可逃。
起先,这扇门只是“美利坚合众国”诸位总统阁下的专利,比如里根总统的“伊朗门”事件,克林顿总统的“内裤门”风波--谁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这扇只冲着美帝国主义开着的大门也终于“门庭若市”起来,因为它不仅作为舶来品漂洋过海来到中国,还登堂入室进了“娱乐圈”,于是黄健翔在世界杯足球赛转播现场出其不意地吼了几嗓就成了媒体爆炒的“解说门”;一个叫陈冠希的小帅哥和他的几个红颜知己在卧室里拍的几张类似房中术的私家秘照不小心春光乍泄,又成了网民们千夫所指的“艳照门”;心细的汤唯小姐在电影《色戒》的首映式上一下子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色戒,给站在她身旁的李安导演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只不过怕导演不小心冻着),又被好事的娱记渲染成“拉链门”。今天,在百家讲坛“品三国”品得声名远播的易中天先生又因为在一档电视栏目里对主持人“揶揄了几句”,对所谓领导“讽刺了一下”,又被冠以“毒舌门”?!幸亏只是“毒舌门”,而不是“毒蛇们”,否则那还不咬死一大片?到时候此位易先生不仅比《色戒》里那位易先生还要狠,搞不好还成了《伊索寓言》里那位被农夫救了却反咬一口将其致命的忘恩负义的毒蛇了!(有不少媒体指出,当初是媒体捧红的易先生,易先生不该这么对待媒体,言下之意,易先生此举有忘恩负义之嫌)
易先生揶揄主持人,讽刺领导是否担当得了“忘恩负义”的恶名我不敢妄断,但某些媒体在此次事件中的断章取义煽风点火乃至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一家报纸是如此形容那期节目的现场:“主持人一提问,易教授就表现出‘较劲’的架势,言辞越来越犀利,虽年届六旬却颇为愤青,当主持人问及易中天有没有想到《品三国》图书火爆时,易中天以‘媒体是弱智,总喜欢问动机’的劲爆之语作答。即便主持人示弱,表示是‘完成任务’,易中天也紧盯不放,放出‘你们完不成任务是因为你们领导弱智,这年头不弱智不能当领导’的狂言。当女主持人问起‘与余秋雨的网络战是不是为了保持名人热度’时,易教授再度‘发飙’:‘我拒绝回答愚蠢的问题!’易中天还多次以讥讽的口吻问主持人还要继续愚蠢下去吗?质问主持人怎么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等。两位主持人几度被噎到无语,特写镜头中能看到他们面露难色,眼泛泪花,强忍着才没当场飙泪。”
当时看完这段报道,身为主持人的我也很好奇,因为我曾经和一位女作家在一档读书节目中联合采访过易先生,当时我们也问过一些“弱智“问题,也被易先生当面以拒绝回答和”问题有点愚蠢“之类的回答毫不客气地抵挡了回来,我和那个女作家都没那么大反应,而且节目录完我们三人还高高兴兴地合了一张影,怎么两位身经百战早就应该练就刀枪不入之功的主持人(其中一位还是BTV当家女主持,想必功夫更深)就“眼泛泪花”了,情急之下,我的八卦心态被挑逗了起来,立马上网搜出了那期节目的完整视频。
看完,我是啼笑皆非。
整期节目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找到主持人任何“眼泛泪花”的镜头,不知道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是不是长了一双“千里眼”,或者边看节目边拿着放大镜专门对着主持人的脸一探究竟?主持人面对易先生的咄咄逼人,是“面有难色”,但说到“眼泛泪花”绝对是“小说家言”,看来网络一度盛传的所谓“易中天骂哭北京台主持人”纯属虚构。在外看来现在的记者简称太有艺术想象力了,怪不得中国电影普遍不会讲故事,但从事小说创作的人却越来越多---
整期50分钟的节目也不是像某些媒体所渲染的那样易中天上来就砸场子,给主持人难堪,前面将近半个小时的采访易先生还是很配合的,只是中间大概有五六分钟,因为主持人个别问题提的实在欠水准,易老师坐不住了,才放出些“狠话”,但这些狠话很幽默,很智慧,让我想起魏晋名士阮籍、嵇康他们的“狷介”个性。后面十分钟易老师并未失去大家风度,反倒在主持人的要求下唱了一段京戏,还自比“峨眉山的猴子”。试问,如果真是来砸场子,故意发飙刁难,凭易先生“学术超男”的地位,他要么中途离席,要么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何必再揶揄完主持人之后又唱上一段呢?要我是易老师,被人问出“跟余秋雨较劲是不是为了保持名人的热度”这类不怀好意的问话,我早就拍案而起了,至少也会横眉冷对。
所谓“毒舌门”爆出之后,媒体普遍指责易中天缺少涵养,欠缺风度。我非常不以为然。我反倒觉得易先生在这场反客为主的较量中尽显“嬉笑怒骂”的名士风范,比如网上一度流传的易中天语录中有一段关于“诸葛亮是帅哥”的名言怎么来的,就来自易中天与央视主持人王志的现场斗智斗勇中:我记得王志当时问了个貌似很有学术精神的问题:“您在品三国中把诸葛亮称为帅哥不太妥当吧?”易先生的回答堪称大义凛然,“怎么不妥?看过《三国志》没?书里怎么形容诸葛亮的:‘身长八尺,容貌甚伟’,不称他帅哥,难道叫他‘伟哥’啊”机智中透露出一种智慧,一种幽默,情急之下王志哑口无言了,反倒显得我们主持人有点“阳痿”,看来易先生在一些不太聪明的访谈节目中倒像一粒“伟哥”,有点牛气冲天的尽头。
作为一名主持人,我认为能跟易中天这样才高八斗机敏过人的大学者过招那真的是三生有幸。因为他对你的内涵学识、问题设置、现场反应、口才表述都是一个很好的挑战。我记得去年年底我和一位写专栏的女作家以主持人的身份客串主持了一期BTV青少频道的《悦读会》节目,现场采访的正好是易老师,那天做完节目我的感触很深,一是他的幽默风趣。这早在品三国时期已经在电视里领教过了,比如他把诸葛亮摆空城计说成是在城上唱卡拉ok,当时曾受到一些正统人士的质疑,说他故意哗众取宠。其实只要看看他的书,你就发现,这种“易氏幽默”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信手拈来,在那期节目中,他把读书比喻成谈恋爱,对象要自己找,包办是不行的,并说那些所谓给年轻人开的书目无异于“第三者插足”,诗经中的名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他翻译成大白话居然成了“漂亮的妞啊,我想死你了!”,诸如此类的幽默,在节目中俯拾皆是。我总觉得幽默是需要高底蕴大智慧的,无疑,易老师具备这种。
第二就是他的博闻强记,我接触过很多大学教授,但像他那样的杂家还真不多。他早年在新疆插队时是文学青年,喜欢写激情洋溢的新诗,后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读研究生,主攻魏晋南北朝文学,可毕业后长期讲中国美学史,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一度又研究文化人类学,城市学,出版了《闲话中国人》、《品人录》等书,同时对中国古代的政治制度颇有研究,出版了《帝国的惆怅》《帝国的终结》,之后就上百家讲坛品三国,成为三国方面的权威,再往后又研究起美国的宪法美国的民主来了,他所著的《费城风云》又成了畅销书,最近百家讲坛又请他讲诸子百家,中间几年,他还抽空写了几部中篇小说,发表在《小说界》杂志上,除了经济学尚未涉足,社科领域他几乎玩了个遍,如此学贯中西,放眼当今学界,多乎哉?不多也!
对于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来说,他的记忆力是我见过的最惊人的一位。一进化妆间,他就说头晚在北京电视台的两个节目中都看到了我,连我两个节目穿不同的衣服,梳不同的发型甚至胖瘦不太一样(那俩个节目是不同时期录得)都给点出来了,要知道之前,他老人家并不认识我啊。节目运行当中,当问到有关三国的问题时,他的回答跟之前品三国里面的演讲如出一辙。最令人惊奇的一点,有个现场观众问了他关于孟子和墨子有何不同时,他的回答竟然跟头晚我在《百家讲坛》里看到他点评孟墨之别丝毫不差,连用词都高度吻合!我甚至怀疑,他上《百家讲坛》的所有讲稿恐怕早就倒背如流了吧?这种“出口成章,过目成诵“的本领大概只有古时候的秀才举人才能做到吧?我觉得易老师要是生在古代,拿个榜眼探花甚至状元恐怕易如探囊取物。
所谓“毒舌门”之后,不少媒体的记者站出来“声讨”易中天,说他向来跟媒体为敌,喜欢发难!在外看来简直是欲加之罪!就拿我主持的那期《悦读会》来说,之前他并不认识我,节目当中我也问了“诸如《品三国》为什么会火爆,让他谈谈心得”之类极端愚蠢的问题,也被易先生当面给噎了回来:“子航兄弟,这种问题太愚蠢,我都回答无数遍了,可不可以别再问了。”,但节目下来,老人家依然慈眉善目,问寒问暖,我们后来还成了朋友,不仅过年互发短信问候,我的新书《男人是野生动物,女人是筑巢动物》出版上市,他还和冯小刚、海岩等一起欣然题写了热情洋溢的推荐语,试问这样有大家风范的学者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
不过北京电视台的有关领导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的大度和宽容我很欣赏,BTV科教节目中心主任徐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的回复,“易中天老师就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为什么只能是主持人给别人上课呢?主持人也得像别人学习,跟易中天老师这样的嘉宾做节目就是吸氧的过程,只有大吸才能大放。主持人不懂就是不懂,我们只有认识到这种差距和不足,并把它放大,才能有进步。”
望媒体在这次所谓“毒舌门”中认清形势,站稳立场,别老一窝蜂的瞎起哄,老想凑热闹,煽风点火上纲上线,人为制造一些噱头出来吸引眼球,一句话:“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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